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失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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失蹤

烏雲密布,風雨欲來。

濃濃的濕氣卷起塵土,漫天飛沙。

蕭玉左手撐著一把破舊油紙傘,右手遮住面容,迅速跨過水坑。

一路被狂風卷著艱難前進,終於到了藥鋪門前,用力拍著門大喊道:

“大夫,大夫,我要買藥。”

藥鋪的門拍了許久也沒反應,蕭玉咬著牙,氣的直接上去踹了一腳。

木質的門吱呀一聲開了,一個小學徒探頭探腦地冒出來,看到是她,立馬罵道:

“蕭玉你這個潑皮,鬧什麽呢。去去去,沒錢別來惹事。”

十八裏郡誰不知道這蕭玉年幼被父母遺棄,靠叔叔撫養長大。

可惜,這女娃命太硬,把唯一的親人也克死了。

更別提到她臉上還有一個奇醜無比的血紅胎記,從額頭蔓延到下巴,毀了半張臉,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也沒人願意提親。

聽到這話,蕭玉也不惱,只瞪著小學徒的臉,轉而小心翼翼地從懷裏掏出一個木盒打開。

白花花的,全是銀子。

“你,你從哪兒搞來這麽多錢?”

小學徒盯著銀子,兩眼放光,都快流口水了。

“這你別管,趕快把林大夫請出來,我這邊急著看病。”

蕭玉懶得再和小學徒廢話,直接繞開他就要往藥鋪裏面走。

“慢著慢著,林大夫今天有貴客。”

後半句蕭玉還沒聽清楚,腳步就被硬生生地釘在了門口。

年約六旬的林大夫被幾個身著白衣,腰間帶劍的人一左一右架住,身體顫抖,看到她時眼神翻了翻,哆哆嗦嗦地指著蕭玉的身影:

“是她,就是她,是她這幾天一直找老夫開這幾味治附骨花毒的藥。老夫什麽都不知道啊。”

為首的錦袍男子似乎也註意到了她的存在,目光朝她看過來。

連無塵勾起唇角笑了笑,把玩著手中的折扇,看上去人畜無害:

“姑娘是受傷了嗎?為何會需要化解附骨花之毒的藥。”

附骨花是一種生長在祭天秘境的花,花瓣艷麗逼人,所含之毒可致人全身仙力盡失。

但若是凡人,怎麽可能有靠近祭天秘境的機會。

除非,是這小姑娘身邊有修仙之人染了這個毒。

想到這兒,眾人都變了臉色。

有人忍不住拔劍上前問道:

“快說,謝雲南是不是被你藏起來了!”

謝雲南這三個字一出,在場所有人無不骨子裏升起一股濃濃的戰栗與興奮感。

三個月前,祭天秘境歷練中,謝雲南無故失蹤,任憑靈鳥遍尋各地也沒找到他一絲蹤跡。

飛雲閣閣主向來重視這個極有天賦的弟子,甚至親自頒布懸賞令。

若有尋到謝雲南者,直接可以榮升飛雲閣客座長老,享受上品靈丹妙藥。

更別提,謝雲南身上還背負著古老秘言,不容有失。

一時之間,各路人馬都在翻天覆地尋找他的消息。

“你在說什麽,我聽不懂,謝雲南是誰?”

仙人的威壓強大,蕭玉瑟瑟發抖,費盡力氣才沒有彎下脊背,實則袖下已經緊緊握住了法器。

“姑娘不用怕,我們是謝師弟的師兄師弟,只是來尋他回去的。”

眼看著蕭玉裝傻不肯說,連無塵率先溫和了語氣說道:

“聽聞姑娘自幼孤苦,若是告知我們謝師弟的所在之處,這些東西就都是姑娘的。”

說著,身後人已經送上一堆金銀珠寶之類的俗物。

金燦燦的,閃的人眼疼。

這人也太摳門了些,就憑這些就想打發她,哼。

蕭玉睜大眼睛,做出一副貪婪的模樣,一邊伸手把珠寶塞進兜裏,一邊回道:

“我不知道什麽謝雲南,但是我之前撿到一個受傷的人,渾身都是血。兩只眼都因為中毒瞎了,現在就在我屋裏養傷。”

中毒,眼瞎?

一時之間,眾人都因為這個消息久久回不過神來。

瞎了的謝雲南還是謝雲南嗎?還能使劍嗎?

連無塵眼眸中很快閃過一絲驚訝,隨即眉眼間露出淺淺擔憂之色:

“沒想到謝師弟遭逢如此大難,幸好遇到姑娘善心。現如今,我們把他接回去,靈藥養著,定能恢覆大半。還請姑娘帶路。”

“好啊。”

蕭玉垂眸勾了勾唇角,“跟我來就是了。”

連無塵盯著蕭玉詭異的醜陋面容,一時之間竟然有種隱隱想要嘔吐的感覺,以扇掩鼻,只好強忍下去。

——

霧,連綿不絕的霧氣包裹了整個山頭。

這位姓蕭的姑娘說著帶他們來找謝雲南,卻越走路越偏,直到來到山上。

四周草木蔥郁,雲霧繚繞,徹底看不清路了。

連無塵吸了幾口霧氣後發現腦袋越來越暈,前面蕭玉的身影已經不知不覺間消失,回頭一看,眾人目光呆滯,顯然已經進入了夢境,不由得怒斥一聲:

“不好,中計了。”

心中被欺騙的憤怒掩蓋不住,連無塵連連朝四面八方都發了幾道劍氣。

淩厲劍氣裹著風,刺破虛空,經過之處樹木皆被割斷。

只聽見一聲悶哼,連無塵再去追,只看到地上散落著一塊骨牌,上面刻著一個大大的“無”字,骨牌四周還鑲嵌著金邊。

“無生之境?”

無生之境人如其名,是一個荒蕪的流放之地,罡風遍布,普通人只要靠近就會受傷。

只有千年前的魅妖之族為了躲避抓捕,隱居在那裏。

魅妖者,善蠱惑人心。

謝雲南他什麽時候和魅妖有了聯系?

連無塵凝視著手中的骨牌,眼裏一絲兇狠掠過。



身後追兵不停,蕭玉飛快地在山林中逃竄著,驚起鴉聲一片。

多虧在合歡宗,她其他法術學的不行,就逃跑要用的追蹤術學的最認真。

山路艱險,一路上,蕭玉盡力遮掩著自己的痕跡,總算有驚無險地回到了藏身之處。

只見參天古樹上坐落著一個小木屋,四周都是藤蔓纏繞。

傾斜極高的木質階梯直通雲霄,延伸到木屋盡頭。

有障霧做掩蓋,蕭玉稍微放下了點心,拍了拍喘息的胸脯,隨手在藤蔓上扯了幾朵鮮花紮成一束,慢悠悠地朝木屋的方向爬上去。

還沒推開門,蕭玉就感覺自己脖頸一涼。

一把雪白的劍橫在她與門的縫隙之間,不多不少。

只要她再往前進一步,鋒利劍身就能立馬割斷她的喉嚨。

“好冷血無情的一個人,居然這麽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。”

雖然知道謝雲南作為飛雲閣公認的劍道接班人,不會是那種未出世的傻白甜富家少爺,但是上來就手段這麽不近人情也是讓人不爽。

蕭玉一邊在心裏吐槽著,一邊小心翼翼地彎下腰試圖避開劍尖。

結果還沒等她動一下,雪白劍尖已經跟著她寸步不離。

蕭玉:“……”

蕭玉瞪大眼睛望了望,才勉強從窗邊捕捉到一絲冰冷的氣息,於是努力對著窗的方向努了努嘴,舉著手裏的花。

“你這是在做什麽,大病初醒就站在窗邊吹風,是嫌棄我給你治病花的銀子還不夠多嗎?”

白衣身影搖晃了一瞬。

蕭玉仿佛看不見針鋒相對的長劍,一邊大步向屋裏走一邊生氣地說道:

“大雨天撿到一個瞎子本來就夠倒黴了,還是個不聽勸的。病還沒好就忙著吹風。什麽時候才能好透了還我錢。”

好粗魯的女人。

靈劍被蕭玉充滿怨氣的嗓門嚇得抖了抖,一溜煙地飛回了自己主人身邊。

窗邊矗立的那人眼睫微動,緩緩轉過身來,一身白衣纖塵不染,墨發微亂,散落在肩上。

眉目如畫,煙雨朦朧。

清淺的雨絲落在男子淡薄的面容上,映著窗外燦爛春光,一時之間竟不知哪個更美。

向來對美貌無法抗拒,蕭玉頓時楞在了原地。

似乎感受到了來人直白的目光,謝雲南鴉羽般的睫毛眨了眨,扭頭避開了蕭玉的方向,冷聲道:

“是你救了我?”

“當然是我。除了我,還能有誰願意大雨天撿個血人回來。幹活不能幹活,還天天睡在床上浪費我錢治病。我今天可跟你說清楚了,你一個大男人,病好了就趕快給我還錢,把住我這兒的住宿費,醫藥費都給還了……”

耳邊聒噪聲像是蒼蠅一樣嗡嗡不絕,靈劍霜華早就一股腦躲進了謝雲南的心府裏,不願再聽這個女人吵吵嚷嚷。

謝雲南面上並沒有露出絲毫不耐煩之色,只是在蕭玉扳著手指頭越算越激動,唾沫橫飛的時候默默後退了半步,眉頭微皺:

“為何要救我。”

為什麽要救他?

笑死,當然不是她樂於助人,而是為了……

為了什麽來著……

一想到深處,蕭玉腦殼就開始隱隱作痛,不得不一邊揉著眼角一邊回道:

“你管我為什麽,反正記得欠債要還錢就是了。”

早在說話的間隙,她就悄悄靠近了謝雲南身邊,伸出素白手指在謝雲南眼前揮了揮。

男人淡藍色的瞳孔此刻卻毫無波動,恍若一潭死水,如珠蒙塵。

“呦,還真瞎了啊。”

想當年,飛雲閣劍道傳人謝雲南在問劍大會上一劍成名。

少年劍客,孤傲逼人。

一雙茶色眼眸淡漠無情,如同月夜寒星。

只要看上哪個女子一眼,就令人心馳搖曳,不可自拔。

如今卻蒙上一層淡淡的霧霭,不見天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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